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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发的少女沿着昏暗的水边走来,脚边踏着略泛着些灰色的积雪。天色渐晚,湖水的颜色混沌不堪,她火焰般的倒影在水中与肮脏的天空混合在一起,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彩色。
我常常对巧合充满戒备——它们常常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突然出现,带来猝不及防的一击。妇人,也就是罗德的未婚妻,无论是面容还是发色,都无法令我联想起任何一个熟悉的人。于是,当克里斯蒂娜从水边走来时,我心中的震惊便更胜一筹,甚至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背叛了。
与此同时,我也突然头一回不得不正视克里斯蒂娜。从那件事以后,我始终对于艳遇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,始终尽力避免与无关的女性发生超出朋友范畴的接触,而大学期间,认识克里斯蒂娜是唯一一个或许可以被认为是艳遇的事件。虽然至今仍然都没有过任何不纯的交往,对方的心意我当然也大致明白,却从未认真考虑过。只是那天,当她从湖边缓步走来的时候,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。
总有某一个平平无奇的瞬间,一个画面,能够毫无征兆地让人陷入一阵奇特的眩晕中。在心底空白的无言中,我们进入某种特殊的冥想,进而体会到美。
“那位是您的女儿?”我回过神来,转头问道。
“对。”那妇人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,“怎么,你认识她?”
“您早就知道了?”
“啊,我早就知道了吗?”她笑眯眯的,“是这样吗?”
原来是这样……
“诶,母亲和女儿发色会不一样的吗?”一边的B有些疑惑地问道。
“她是我丈夫前妻的女儿,我是再婚。”她的眼神相当平静,“她七年前因病去世。”
谈话间,夜晚到来,克里斯蒂娜则已经走到船边,提着裙摆,一跃而上。
她理了理裙角,抬起头来,四目相对。
一时有点尴尬。
“那个,”克里斯蒂娜有点反应不过来,“我母亲说的客人是你?”
“我也不知道是你。”我苦笑。
“那也好。”她忽然对我眨了眨眼,调皮地笑了笑,很随意地躺到了她母亲的身边。
“她好像不知道她母亲把她卖了?”B凑过来,小声说道。
“看她这个样子,应该是不知道的。”我说着,忍不住干咳了两声。
推杯换盏间,众人都开始有些微醺。月色渐盛,连日大雪过后的夜空清澈无比,新英格兰地区的星空也难得露了面。尽管外头很冷,克里斯蒂娜还是披上她母亲的披肩,往外走去。
“要来一起出来看看吗?”她转过头看向我。
我怔了一下,然后点了点头,披上大衣跟着往外走去。
湖水很平静,如履平地。头顶是半轮纯白的明月,四周点缀着不易察觉的星点。克里斯蒂娜趴在栏杆上,背对着我,束腰将美好的身段展露无遗。我走过去,在她身边靠在栏杆上,深深吸了一口气,然后点上了一根烟。
外头很冷,烟头的亮点似乎随时会灭去。
“你知道你母亲今天是让你来干什么吗?”过了一会儿,我开口问道。
“她没说。”克里斯蒂娜笑了笑,“我觉得是让我来相亲的,本来还不太乐意……不过现在还挺开心的。”
说着,少女的脸颊微微一红。
干。
我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。